夕陽漸漸下山，躲在山谷中不見蹤影。張秀蓮坐在院子裏，轉來轉去，是不是看著村口的方向。

“都這麽晚了，老五怎麽還沒回來啊。”張秀蓮一邊看著一邊說。

沈大福坐在門檻上，懶洋洋地道：“你別在哪晃悠了，晃得我眼睛都花了。”

兩人說著，沈桂香也跟著出來，她倒沒有那麽擔心，沈賀這個時候回來算是早的，怎麽也得天完全黑掉才能回來。

她知道張秀蓮心裏怎麽想到的，故意陰陽怪氣地說：“大嫂，你是擔心老五，還是擔心老五和巧兒今天賺了多少錢啊！”

張秀蓮的臉色一陣陰綠，沈桂香這話把她的心思猜得透透的。

沈大福似笑非笑，這真不虧是他妹妹說的話，張秀蓮是自己的媳婦，她心裏怎麽想的，他當然也知道。

張秀蓮在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，道：“四妹，你怎麽會這樣說呢？我是這種人嗎？”

沈桂香冷笑一聲，道：“大嫂，我勸你啊，還是祈禱老五晚點回來吧，晚點回來證明老五生意好，若是這個時候回來，要麽是老五生意不好，要麽就是發生什麽事情了。”

張秀蓮楞了一下，沈桂香這話說的很有道理。她確實應該祈禱沈賀晚點回來。

她正想著，忽然整個人不禁打了寒顫，沈賀和蘇巧兒正往院子裏走。

“完了！”張秀蓮脫口而出，臉色慘白，猶如霜打的茄子。

“老五，你回來了，今天生意怎麽樣。”沈桂香看著沈賀這個時候回來，心裏也有些擔心，別好的沒說中，壞的倒是一說就中。

沈賀不會撒謊，沈桂香這樣一問，他不知道說什麽好。雖然蘇巧兒在來之前就已經告訴他應該怎麽說，可是到說的時候，他還是楞了一下。

蘇巧兒知道他心善不會說謊，接過話，懶神托氣地說：“哎，四姐別提了。”

“怎麽呢？”沈桂香整顆心完全提了起來，看這樣子估計是出事了。

她沒有說話，故意做出垂頭喪氣的樣子往裏屋走。

沈桂香下意識又看看沈賀，希望從沈賀的嘴裏知道些什麽。

“哎……”沈賀長嘆一聲，跟隨蘇巧兒的腳步，徑直往裏走。

蘇巧兒之前告訴過沈賀，沈賀心裏自然是聽蘇巧兒的，他那裏敢說什麽，萬一說錯了，惹蘇巧兒不高興了，他心裏就更不好受了。

沈桂香也跟著他們一起進去，張秀蓮自然也不耽擱，急急忙忙跟著他們往裏走，深怕錯過什麽。

蘇巧兒倒了杯水，腦子裏想著如何把這事情解釋得更清楚。

蘇巧兒在之前確實有想過要怎麽說，可是卻不夠完整。她必須好好想想，不要出任何漏洞。否則一著不慎，就滿盤皆輸。

張秀蓮看著大家都沈默著，本想說點什麽，卻怕得罪蘇巧兒，不敢多言，心裏卻很緊張。

沈桂香性子本來就沈不住，她本以為蘇巧兒進屋之後會說，沒想到蘇巧兒先是倒了杯水，把水喝完了，還是不說。她心裏著急道：“巧兒，今天到底發生什麽事了。”

蘇巧兒一直在醞釀著自己的情緒，自己今天賺了那麽多錢，生意那麽好，她還要裝作發生什麽事情的樣子。

她輕輕地呼了口氣，哀嘆道：“我和五哥，還有二哥昨夜做了一個晚上，本來想今天到城裏去把東西賣了，好賺些錢，沒想到……”

蘇巧兒說到這故意停頓了一下，她有點想笑，但還是憋住了。

張秀蓮本來就緊張，蘇巧兒說到這沒說出來，她的整顆心已經急到了嗓子眼。

沈桂香沈不住氣，道：“沒想到什麽？”

“我們一路奔波，想著早點把東西拿到城裏去就好了。誰知道城裏跟鄉場不一樣，城裏沒有地方給我們賣東西，我們只好找了一個小角落。我們剛把東西擺好，準備開始賣，卻發現沒有碗筷。”

張秀蓮整個神經都繃得緊緊的，在心裏暗暗道：沒有碗筷，客人怎麽吃？難不成是因為這個事，才那麽垂頭喪氣？不對啊，如果是沒有碗筷，鍋裏應該還有東西啊。她剛才明明看過，鍋裏什麽東西都沒有，這又是怎回事呢？

沈桂香聽到蘇巧兒說話又停頓了，著急道：“然後呢？”

“然後，我和五哥就開始想辦法。我們本來打算去買一些回來，可是，遠水救不了近火，城裏那地方大，我們也不熟，不知道去哪買，再說，我們身上也沒錢。”

“哎！”沈桂香聽著心裏也不好受。

“我們就試著先賣，正好有人想買，我就告訴他，我們沒有碗筷，沒辦法賣。”

“然後呢，然後，那人是不是就走了。”沈桂香說道。

“那人沒有走！”蘇巧兒又強調道。

張秀蓮楞了一下，那人居然沒有走的話，那就是不錯啊。

沈桂香又道：“那沒走的話，你們應該是賺了啊。”

“四姐，你聽我說話。”蘇巧兒感覺越說越真，繼續說：“那人聽了我們的話之後，說他回家去取碗筷。我們開始以為他不回來了，誰知道他還回來。”

張秀蓮和沈桂香一臉不相信的樣子。

“他這一回來，我也不相信。看他那麽真誠，我就把東西賣給他，他居然讚不絕口，我心裏很開心。他這一說，周圍的人都來了。”

“人都來了，那不是挺好嗎？”沈桂香迫不及待地說。

“是啊，人多是挺好的，我和五哥都很開心。結果，人一多一擠，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把我們的東西擠灑了。”

“灑了？”大家異口同聲地說。

“是啊！火紅的柴火，滾燙的湯汁，全滾出來了，當時人有多，那一個個丸子像彈珠一樣滾得滿地都是。”

“啊！那有沒有燙到人呢？”沈桂香聽著十分可惜。

蘇巧兒表情很緊張道：“當時，火還有鍋都朝我這邊倒，我當時說嚇了一大跳，大喊，你們都讓開，快讓開。幸好我跑得快，不然我就被燙到了。”

沈桂香松了口氣，感嘆道：“還好還好沒有燙到人。”

“那些東西得有多可惜啊！”張秀蓮不禁也跟著一起感嘆。她停頓了一會，又繼續補充道：“誰弄的應該讓他賠。”

蘇巧兒嘴角閃現出一絲不屑的笑，道：“大嫂，當時人那麽多，怎麽可能查出來是誰推到的。我沒有被燙到就是萬幸了。”

“是啊是啊，巧兒沒有被傷到已經是很好了。”沈二祿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門口聽著蘇巧兒說這事，心裏十分擔心。

他看著蘇巧兒，上下打量了她一下，才算放心。

蘇巧兒看著沈二祿看自己的眼神，心裏“咯噔”了一下，急忙躲開他的目光。

沈賀也看到了這個眼神，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。

“那後來呢？”沈桂香又問道。

“還好沒有出事情，我和五哥把鍋撿起來，收拾了一下就回來了。”

“回來就好，回來就好。”沈桂香心裏雖然也很在乎那麽多肉，可是事情已經是這樣了。她安慰道：“巧兒，你先休息一會，我去做飯，做好之後叫你吃飯。”

“好！”蘇巧兒應道。她掃視了一下大家的眼神，看這樣子，大家估計都相信了。她在心中暗暗地佩服自己，自己真是一個做演員的料，能把這話說的那麽繪聲繪色。

“好了！好不容易過了幾天有錢的日子，這就又沒錢了。哎，恐怕那三百文錢是拿不出來了。”張秀蓮無可奈何地說道。

她很在乎那三百文錢，她也知道沈大福拿不出來，這事情得靠蘇巧兒，如今蘇巧兒也靠不住了，她的心裏忽然有種六神無主的感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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